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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一貫地在電影裡鋪陳了大環境、人民與時代,片中藉由兩個看似無關聯的故事去交輔呈現當時社會結構的脈絡,那些最平常的對話、人際交往、堅持與放棄的一線之間可看見的窘迫、傳統與無奈中的期待— Still Life.

 

Still Life 靜物畫

靜物畫是考驗臨摹的功力,在不變動的事物間,畫著外在變動使之呈現的質感。 

賈導透過劇情呈現著這些看似在社會底層裡不動的人如何被迫於接受生活的變動,在這場地域構成的劇情中,刻劃了這些不被關注的人物在日常被動地與生活抗衡,而種種的無能、無奈、無處可去就仿若成為靜物的沉寂感。


 
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適合我們了,因為我們太懷舊了。 -三峽好人


電影裡,船搖搖晃晃,鏡頭帶過許多人的面孔,談話、靦腆、哀愁,在開場便把週邊小人物的生相淡淡地加入畫布。

主角之一 韓三明為了找尋自己花錢買來卻帶著女兒逃逸的妻子,踏水奔山走上迢迢路途,在無望的失去中找尋著希望,途中先是遇見騙人的魔術檔,半要脅的洗劫他,他不願交出財物,而拿出刀子表態;再經營摩D的青年看似好意的幫他與住宿方殺價卻又反向住宿方索錢的兩方得利;和他克勤克儉卻是跪著給大哥送上兩瓶家鄉白酒,在物資匱乏的當時,還被大哥拒絕;這些循序漸進的片段都交代著中國社會的交際關係與傳統,人民在環境的壓制下如何以自身價值觀去活在這個體制,片中不時穿插著唱歌的打工小孩,他唱著老鼠愛大米等流行歌曲,突顯著麻木於環境憂困下的一線生機,也暗諷著變動與不變中的詼諧;故事行走著,韓三明最後找著了妻子,發現妻子過得不如以往,他願意再花三萬元贖回妻子,韓三明一路的執著看似終有著落,兩人在待拆的大樓裡吃著糖,遠方一座樓崩塌,在相聚的得來不易間,失去似乎也在一瞬。

 
  
另一故事主角沈紅則是拿著缺了一碼的電話,等了丈夫兩年後決心尋夫,一樣是千里迢迢的尋找,在她百般探問下,才曉得夫婿已另結新歡,她在河邊和夫婿跳了一場尷尬的舞,她編造了自己已有新歡的藉口要求離婚,給丈夫不為難的成全;和韓三明的故事相反,她執著的尋夫結果是場接受失去,在她的片段中所出現的飛碟和突然升空如火箭的詭異大樓都讓人覺得荒謬怪誕,這些違和的超現實感也不過是說著那時後的社會構成其實也是這樣的荒誕,鈔票上印著三峽大壩與夔門,這些原本代表的中國的風景在不斷地拆遷工程與法令變革下,卻是折磨著最底層的人們,這些因為拆遷而遷移的民工,大抵生活都在這串的流動下消長,看似往未來前進,卻看不清所知的未來,荒謬升空的建築好像也不那麼荒謬了。
  

  
電影最後一幕,韓三明為了要賺贖回妻子的錢,要返回礦區工作,幾個朋友聽說礦坑薪資高,便想跟著一起挖礦,韓三明善意提醒工作於礦坑是提命換錢,眾人不語;隔日,韓三明離開之際,後頭依舊跟上那群轉而隨他去挖礦的朋友,韓三明轉頭,見一人走於路燈的電線上,巍巍顫顫、命懸一夕。
 

 

賈導的電影一直都很深刻地記錄著這些底層的生活,用輕描淡寫的方式刻畫無法忽視的沉重感,昨晚把三峽好人看了第二次,而後翻著馬家輝的中年廢物,裡頭某些章節談著伍佰於時代的記憶,讓我不斷想起三峽好人裡有一幕裸著上身的民工奮力唱着"酒干倘賣無",底下群眾鼓譟激動,交疊之下像種偶然的共時感。
  

 
電影裡用了幾次超現實的印象表現,突顯著泛泛日常裡的癥結處,不溫不火的把異象與現實重新連結,我便不覺得UFO和建築火箭能多荒謬,更讓人不忍直視的現實景況或許才是殘忍的笑話。 

   

片中每個個體在良善與私利間有著自我的平衡,有著和環境與交際間的拉扯,有著被社會階層掩蓋的自我,而多數都是被刻意忽略的,電影裡淡淡著墨的便是這些消失中的個人,有可能唯一能大聲突顯的不過像電影裡他們手機的鈴聲,上海灘的"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或"好人一生平安",用鈴聲裡的幾句來說著他們內心期許的模樣。 片中以煙、酒、茶、糖來做為段落,都是日常生活的民生必需也是故事裡隱晦的逗號,糖是甜的、茶香而軟、煙酒是精神寄託,韓三明請的煙和酒、沈紅喝的巫山雲霧茶、小馬哥出事前以及韓三明和妻子一人一半的大白兔奶糖,這些陪襯成了故事中的不變,在大時代的動盪中,我們都是路過的三峽好人,我們也是Still life.

賈導說過 "相信什麼,就拍什麼。" 這部片其實挺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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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現在,未來,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遲早是要分開的。 -山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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